前世界首富、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几天前刚刚结束他人生的第18次中国之旅，这是他过去29年里第18次踏上中国大陆的土地。同为拥有超长待机“世界首富”头衔的埃隆马斯克与比尔盖茨前后脚到访中国，彰显了中国市场对于全球经济活力复苏的重要性。

盖茨进入微软中国大厦

现年67岁的盖茨在6月14日抵达北京，他在几天的行程中，见到了不少产业的相关投资人与专家学者，还见到了中国的最高领导人，这也是盖茨的访华之旅里见到的第三位领导人。他在6月16日离开前夕，还探访了微软中国的总部大楼，虽然辞去了微软董事会的所有职务，放到中国人的习惯叙事里边，也称得上“衣锦返乡”，可以说是收获满满的一段行程。

OpenAI CEO与微软CEO

由他创办的微软公司在2019年向OpenAI投资了一百多亿美元，从2022年底发布ChatGPT聊天机器人以来，在全球掀起了巨浪AI潮流，引发中国同行们的大模型集体涌现。据不完全统计，国内已经有超过80个不同风格的大语言模型，堪称“百模大战”。

比尔盖茨坦言，他正在见证“人生的第二次革命性时刻”，他在个人博客上写道：“AI纪元已经开启”(The Age of AI has begun)。

他认为，生成式人工智能(AIGC)的革命性创新，将与PC、互联网和手机一样，彻底改变人们工作、学习、旅行、医疗和沟通的方式，甚至减少世界上一些最严重的“不公平现象”。

盖茨向OpenAI下战书

盖茨表示，他认为的“第一次革命性时刻”是在1980年，当他接触到计算机的图形用户界面时马上意识到这将改变世界，最终演变成今天我们所有人正在使用的Windows和Mac电脑。他说，当时遇到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匈牙利程序员查尔斯·西蒙尼(Charles Simonyi)，俩人坐在一起开始头脑风暴，构思未来能够用图形界面交互应用的所有场景。西蒙尼最终加入了微软，Windows也成为微软公司的支柱产业，当时的思考决定了公司后续15年的发展走向。

OpenAI团队

盖茨口中的“第二个革命性时刻”，正是去年——2022年。事实上，盖茨从2016年开始就与OpenAI团队进行会晤。他说，在2022年中旬的一次见面，他对OpenAI团队的工作成就感到非常兴奋，彼时GPT-4大模型刚刚诞生。他当场提出一个挑战：训练一种人工智能系统，使其通过美国大学预修的生物学考试(AP生物考试)，AI必须能够回答没有经过投喂训练的问题。

AP生物考试是美国大学大一学期前的预修考试科目，旨在考察报考生物相关专业的学生综合专业能力。考题难度略高于美国高中生物，与大一生物相当。虽然题目难度不算很大，但是对于想报考耶鲁、约翰霍普金斯、康奈尔大学等等顶尖生物技术学府的考生来说极其困难。历年来，AP生物的“5分率”就只有7%左右，相比大部分理科来说的确偏低。这使得很多人看到取得AP生物5分的同学，就感觉他们自带“大神光环”。

盖茨亲自挑选了一套生物的大学预修考试题，因为这个考试不仅考察考生对于基础科学理论的认知，它还要求你对生物学具有批判性的思考能力。盖茨说，如果AI能够做出自己的价值判断，那么它就真的取得了突破。

盖茨笑着说，他以为这个挑战能让OpenAI忙上两三年，没想到几个月就给了答案。到了同年9月份，盖茨再次与团队会晤，他亲自出的这套卷子，ChatGPT在60道生物题目的多选题当中，答对了59个，这令盖茨感到无比震惊。

这还没完，ChatGPT对这道卷子的6道开放式问题写出了非常出色的答案。盖茨邀请了一位第三方专家评分，ChatGPT拿了满分，5分。它的优异表现，能够在美国任何一所大学里边的生物课程拿到A或A+的评定。

在ChatGPT完成生物考试后，盖茨向他提出了一个不是专业性的提问：「你会对一个患病孩子的父亲说些什么?」它写出了一个深思熟虑的答案，这个答案可能比我们在座的大多数普通人能写出来的都好，整个体验令盖茨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当这一切在盖茨面前真实发生的时候，他认为这是到了AI技术决定性的时刻。这启发他开始思考，人工智能在未来五到十年会发生什么。

AI的发展与微处理器、个人计算机、互联网和手机的发明同样重要。它将改变人们工作、学习、旅行、医疗和沟通的方式。所有的行业将围绕它进行重新定位，AI技术将彻底改变所有的生产运行规则和人们的生活方式。

盖茨与中国不谋而合的“缘分”

盖茨在北京发表演讲

辞去微软职务的比尔盖茨目前主要的日常工作基本围绕盖茨基金会展开，这是一个慈善性质的投资基金会。该基金会的目标是帮助改善全球健康和减轻贫困，同时推进全球发展。与中国政府对于贫困弱势群体，比如农民、下岗工人、残疾人、受灾群众等等人群的关照不谋而合。这也是盖茨每次访华都能够在中国得到极高礼遇的关键，双方有着极高的理念契合度。

在最近的一次活动上，盖茨称赞袁隆平，他让世界上众多人口吃饱饭，难有创新能与之媲美。他还盛赞中国的科学家们不仅致力于消除其国内的疟疾，他们正在积极探索能在全球范围内消除疟疾的解决方案。

伟大的人类可以为伟大的事业不断奉献，回到AI本身，盖茨常常在思考，强大的AI除了帮助人们提高生产力之外，或许也有机会减少一些世界上最严重的“不平等现象”。

AI与人类健康事业

比如健康事业，这是目前全球最严重的“不公平现象”：每年有500万名五岁以下儿童死于各种疾病与饥荒。虽然这个数字比20年前的1000万有所下降，但仍然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绝大多数五岁以下儿童死亡发生在贫穷国家，如果能够用AI来拯救这些可怜的儿童再好不过。

AI不仅可以帮助改善复杂的医患管理模式——为医生辅助诊断，为患者提供康复指导。而且AI还将大大加快医学与生物制剂的突破速度，大量的生物制药公司正在利用AI来加速癌症药物的开发。

AI重塑教育体系

再者，就是AI对教育产业的影响。比尔盖茨认为，在未来五到十年中，AI 驱动的软件将最终会革命人们的教育方式。它将了解学生的兴趣和学习风格，并对每个人进行量身定制学习方案。它还能衡量学生对事物的理解程度，关注学生什么时候失去了兴趣，并洞察学生喜欢的激励方式，及时地给出反馈。

即便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SuperPower——美国，也存在大量的教育“不公平现象”，其中就包括数学技能的培训。有证据表明，拥有基本的数学技能可以为学生未来的任何职业成功打下基础。但是美国学生的数学能力正在不断下降，特别是在黑人族群、拉丁裔和低收入的学生里边，人工智能似乎可以扭转这一颓势。

AI推演气候变化

另外一个是气候问题，气候问题是这个星球上最不平等的大问题，各国目前正在携手努力解决温室效应带来的极端气候。其中又以贫困群体受到气候影响的破坏力最为巨大。盖茨正在思考AI能否在气候领域发挥潜力。

在中国，华为公司研发的盘古气象大模型已于今年4月上线，是全球首个精度超过传统预报方式的AI垂直大模型，可实现20公里范围内、小时级、13层最高精度气象预报，如台风生成时间与移动路径的预测准确率达到85%以上，提前部署预警机制，大大保障了沿海人民群众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AI的潜在风险与挑战

最后就是谈到面对AI发展可能产生的潜在风险。盖茨认为，首当其冲是AI的内容真伪问题。当我们向ChatGPT提出需求，要求AI写一些虚构的东西时，它可以很好地完成，但是当我们向AI提出需要一份旅游计划时，它可能会推荐压根就在地球上不存在的酒店。开发人员正在解决这些问题，盖茨认为这些问题可以在不到两年时间内被基本解决，甚至可能更快。

盖茨还强调，有一些问题并不是AI本身导致的，正如锋利的刀对人本质无害，比如人类武装AI之后构成对公共社会的威胁。与大多数发明一样，人工智能可以被用于正途，也可以是负面的应用。各国政府需要与人工智能机构合作，寻求限制风险的方法。

最后的最后，就是谈到AI可能失控的潜在风险。盖茨表示，机器可能会判断人类是某种“威胁”，得出它的利益所在与人类是截然不同，那么可能会不再关心人类，转而与人类对抗。盖茨表示，这是可能发生的，但是这个问题并不是很紧迫，人工智能还远未发展到这个程度。

盖茨介绍，“超级人工智能体”在将来是可能诞生的。就好比今天人类的大脑与计算机相比，操作速度极慢：大脑中的电传导信号只有硅芯片信号传导速度的10万分之一。或许再过10年，或许再过100年，人类将拥有一个真正意义的AGI通用人工智能。它能够实现人脑的一切能力，包括记忆与思考。但至少在今年刚刚过去的上半年，我们还没有走向这种超强的AI，人工智能距离控制物理世界还很遥远。

AI带来的产业升级机遇

盖茨开始思考，AI带来的积极影响，推动人类科技开启下一个领域的探索。比如许多公司正在开发用于AI算力的芯片。在完全理想的状态下，新一代的算力芯片将允许用户在自己的终端设备，比如手机上离线运行AI大模型，而不是像ChatGPT那样通过云服务进行，这将大大解决响应速度慢的问题。而这正好也是谷歌正在探索的，该公司在5月份的Google I/O 2023大会上发布了4种规模的大模型，其中最小的一种被命名为Gecko(壁虎)。

在软件领域，盖茨认为驱动AI深度学习的算法将变得更好。比如在销售领域，开发人员可以通过训练垂直行业大模型，使得AI针对客户需求变得更为精准。这与腾讯公司考虑的不谋而合，6月19日的腾讯云行业大模型解决方案发布会上，该公司宣布将为文旅、政务、金融等10余个垂直行业提供一站式服务。

但是这也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我们是否需要许许多多不同领域的大模型，还是训练一个通用大模型来应付所有的问题。这两种方法都将面临巨大的竞争，国内科技大佬、360创始人周鸿祎与华为、腾讯等公司的看法则偏向于前者，其中一个主要因素就是通用大模型可能会造成大企业、政务机关的数据泄密与信息不安全。

总而言之，人工智能将对盖茨基金会后续的研究课题产生了巨大的引导意义，基金会正在积极评估AI对于项目的影响。人工智能要确保对于人人都产生正向的价值，这关系到每一个政府和组织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以确保它减少不公平发生。这也是比尔盖茨此行访华的其中一个目的。

盖茨指出，任何具有如此颠覆性的新技术，都必然给人们带来许多的不安，AI自然也不例外。AIGC大模型的训练过程，面临着对于现行的劳动力市场、法律制度、个人隐私、族群偏见等方面引发的大量问题与质疑。基于LLM大模型训练的人工智能也会经常犯事实性的错误。盖茨表示，在解决AI的这些负面问题之后，它将有机会帮助人们在工作中获得助力、挽救更多的生命和改善教育质量。

盖茨最后总结，必须反复强调的是，目前我们只是刚刚开始探讨「AI能做什么」，无论今天它有怎样的局限性，在我们找出优化方案之后，这些限制都将消失。

那么盖茨今年访华，与过去的17次有什么不同呢?EVA认为是，时代不同了，AI正在悄然改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