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章节选自比尔·盖茨的博客节目

比尔·盖茨：

人工智能领域有一个名字你可能会听得最多：奥特曼。

他的OpenAI团队正在用ChatGPT挑战人工智能的极限，我很高兴能和他谈谈下一步的计划。

我们的谈话涵盖了为什么今天的人工智能模型是最愚蠢的，社会将如何适应技术变革?甚至当我们完善了人工智能之后，人类将在哪里找到目标?

顺手插播一条花边新闻：

当地时间1月10日，OpenAI CEO奥特曼利用圣诞假期，与他“此生挚爱”的男性友人Oliver Mulherin在夏威夷悄悄完婚，双方都称呼对方为彼此这辈子最好的伴侣。

Oliver Mulherin是一名澳大利亚人，曾在Meta公司担任程序员。去年夏天，奥特曼与Oliver Mulherin曾一同出席了白宫举行的关于人工智能技术的会议。

Best wishes，祝福~㊗️

?详细报道：

突发！OpenAI CEO奥特曼与男友在夏威夷完婚

OpenAI CEO山姆·奥特曼，与他相恋多年的男朋友、前Meta程序员Oliver Mulherin在夏威夷的一座小岛上悄悄举行了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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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

比尔·盖茨：

我今天的嘉宾是山姆·奥特曼。当然，他是OpenAI的CEO。

长期以来，山姆一直是科技行业的创业者和领导者，包括经营Y Combinator科创孵化器，这家公司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情，比如投资了Reddit、Dropbox、Airbnb等等有名的互联网公司。

在我录制本期节目的不久之前，他被解除了CEO的职务，这完全惊到了我，至少是短暂的惊讶。解雇后的几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包括几乎所有OpenAI员工联名支持山姆回归，而现在，山姆又回来了。

所以，在你听到我们的对话之前，让我们先来了解一下山姆的近况过得怎样。

比尔·盖茨：嘿，山姆，你好吗?

奥特曼：哦，天哪。这段时间太疯狂了，我还好。这是一个非常激动人心的时期。

比尔·盖茨：团队状况怎么样?

奥特曼：

我想，你知道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团队从未如此高效、乐观、出色。所以，我猜这也正是藏在所有事情背后的一线希望。

在某种意义上，这是我们成长的真正时刻，我们非常有动力变得更好，变成一个为我们所面临的挑战做好准备的公司。

比尔·盖茨：太棒了。

所以，我们接下的对话中不会再讨论那件事。你们会看到山姆致力于建立一个安全和负责任的人工智能世界的承诺。

我有幸见证了你们团队的工作进展，但开始的时候我是非常怀疑的。讲实话，我也没期待过ChatGPT能做得这么好。它让我十分惊讶，我实际上并不懂这种人工智能的编码方式。我了解数字背后的概念，我们可以看到它相乘，但如何让AI将莎士比亚的作品进行编码?你认为我们能对这种表示有更深的理解吗?

奥特曼：

百分之百可以。

要在人脑中复现AI的原理非常难，你可以说二者是一个类似的问题，就是有这些神经元，它们彼此相连。但它们的连接在变化，我们不可能切开你的大脑来观察它是如何进化的，但我们可以完美地透视。

目前在可解释性方面已经有一些非常好的成果，而且我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更多更好的解释出现。

我认为我们将能够理解这些神经网络，但我们目前对此的理解能力还很低。而正如你所乐见的，我们仅了解的那一点点已经对改进这些东西非常有帮助。

撇开科学好奇心不谈，我们都有动力去真正了解它们，尽管它们的规模是如此庞大。我们还可以来提问，莎士比亚的作品在你大脑的某个位置进行编码时，又是如何表现的?

比尔·盖茨：我真的不懂。

奥特曼：我们确实不知道，在大量的运算当中，我们还是找不到答案，这就更让人缺少满足感。

比尔·盖茨：我非常确信，在接下来的五年内，我们会理解它的工作原理。就训练效率和准确性而言，这种理解将帮助我们研发出比今天更好的大模型。

奥特曼：

百分之百的同意。

你会在许多经验性的总结里边发现，技术发展史上。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它行得通。然后，随着科学理解的加深，他们可以使它运转得更好。

比尔·盖茨：是的，在物理学、生物学中，有时只是随便一通乱试，然后就“哇”的一声惊叹——这究竟是怎么实现的?

奥特曼：

在我们的案例中，构建GPT-1的那个人解决了这个“哇”的问题。

这有些令人印象深刻，但并没有深入理解它是如何工作的，以及为什么它是有效的。然后我们有了拓展规律，可以预测它会变得多好。这就是为什么当我们告诉你可以做一个演示时，我们相当有信心它会成功。

我们还没有训练模型，但我们很有信心。这让我们做了大量尝试，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有了越来越科学的认识。但这确实源于经验结果先行。

比尔·盖茨：你展望未来两年，认为会有哪些重要的AI里程碑?

奥特曼：

多模态很重要。语音输入、语音输出，然后是图像，最终是视频。显然，人们真的需要这些。我们已经推出了图像和音频，反响比我们的预期要强烈得多。

我们能够将其推进得更远，但也许最重要的进步领域将围绕推理能力展开。现在，GPT-4的推理能力还非常有限。

还有可靠性，如果你问GPT-4大部分问题1万次后，这1万次的回答里边可能有一次回答得很好，但它其实不一定知道是哪一次。而你却希望它每次回答都像那一次那么精彩，因此大模型的可靠性提升将非常重要。

可定制性和个性化也非常重要。人们对GPT-4的需求各不相同：不同的回答风格，不同的假设集，我们将使所有这些成为可能，然后还能让它通过你的个人数据去了解你。它能够了解你的个性、你的电子邮件、你的日历、你喜欢的预约方式，并与其他外部数据源连接，所有这些都将是最重要的产品改进方向。

比尔·盖茨：

在目前的基础算法中，AI只是在做简单的运算动作，为了生成每一个新词，它本质上都在重复之前的任务。我很感兴趣的是，你们最终能够像解决复杂的数学方程式那样，未来的AI，可能需要任意次数的应用转换，用于推理的控制逻辑可能需要比我们今天所做的复杂得多。

奥特曼：

至少，我们似乎需要某种形式的“自适应计算”。现在，我们在每个标记上都花费同样多的计算资源，不管它是一个标点符号，还是解决一些复杂的数学问题。

比尔·盖茨：是的，比如说“黎曼猜想”。

EVA备注：又称为“黎曼假设”，一种数学理论猜想。由德国数学家波恩哈德·黎曼于1859年提出，被誉为当今世界七大数学难题之一。

奥特曼：那需要大量的计算。

比尔·盖茨：但为了证实它，现在能用的计算资源却只能推理出一个“The”单词。

奥特曼：对，我们至少得让它能真正运行。或者我们可能实现比证实它更复杂的东西。

比尔·盖茨：

你和我都参加过一个参议院举办的教育会议，我很高兴有大约30名参议员参加了那次会议，并帮助他们快速跟上时代发展，因为这是一个重大的变革推动者。

我不认为我们为了吸引政客们关注AI做得足够多。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尤其是两极分化的观点存在非常负面的因素。即使是现在，我也不确定我们该如何应对。

奥特曼：我不明白为什么政府在社交媒体宣传方面不能更有效率，但这似乎值得作为一个研究课题。因为他们现在将要面临的是与AI相关的各种挑战。

比尔·盖茨：那么当你谈论AI技术监管时，你是否清楚该构建哪种类型的监管?

奥特曼：

我认为我们开始弄清楚了。

在这个领域监管过度是非常容易的，你已经看到过去许多此类事情的发生。我认为我们做对了，可能结果却显示我们错了;但如果最后证明我们是对的——我认为，这项技术将影响社会的方方面面，影响地缘政治力量的平衡，以及其他许多事物。

对于这些假设性的议题，未来极其强大的AI系统——我指的不是GPT-4——而是针对那些计算能力更强10万倍、百万倍的系统。我们已经接受了建立一个全球性监管机构的设想，这个机构将紧盯这些超级强大的系统，因为它们确实会产生如此大的全球影响。

我们讨论建立一套类似于国际原子能机构的监管模式。对于核能，我们的决定也是如此。由于其潜在的全球影响，它需要一个全球性的风险管控机构，我认为这是合理的。

当下还有很多短期问题，比如大模型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什么?我们如何看待训练参数的版权问题?不同的国家会有不同的考虑。

比尔·盖茨：

有些人认为，如果一些模型非常强大，我们就会对它们感到害怕——核武器监管之所以行之有效，基本上是因为民用方面每个人都希望共享安全，而且这一点到目前为止做得非常好。

如果想要整个世界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人们会希望有一个全球性组织，但今天对于许多问题，比如气候议题、恐怖主义，事实上很难合作。人们甚至援引中美AI技术竞争来解释：为什么任何放缓的想法都是不恰当的。难道任何放缓脚步的想法，都难以实施吗?

奥特曼：

是的，我认为要求任何人放慢发展步伐是非常困难的。

如果将规则改成“做你想做的事，但任何算力集群都不能超过规定的阈值”——鉴于成本，我们可能只会看到五个这样的集群——像这样的任何集群都必须接受类似国际武器检查员的审查。

那里的模型必须接受安全审查，通过训练期间的一些安全测试，并在部署前通过审查和测试。对我来说，这似乎是可能的。

我之前不太确定，但在2023年我进行了一次环球之旅，与许多国家的元首进行了交谈，他们几乎都表示了支持。这不会让我们免于安全风险，仍然会有一些问题出现在规模较小的AI模型上，有时候可能会出现相当严重的错误，但我认为这些安全措施可以帮助我们应对最高层面的风险。

比尔·盖茨：

我确实认为，在最好的情况下，人工智能可以帮助我们解决一些难题。

包括立场的两极分化问题，因为它可能会破坏民主体制，那将是一个极其糟糕的事情。现在，我们看到AI带来了很多生产力的提效，这是非常好的事情。你最兴奋的领域是哪些?

奥特曼：

首先，我始终认为值得记住的是，我们正处在这一长期、连续的增长曲线上。

现在，我们有能够完成任务的人工智能系统。它们当然不能完成一个完整的工作流程，但它们现在可以做一些任务，并且提升了生产力。最终，它们将能够替代人类去完成许多的工作任务，人类当然也会找到新的、更好的工作模式。

我完全相信，如果你给人们更强大的工具，他们不仅仅可以工作得更快，还可以从根本上做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成就。现在，我们或许可以将程序员的工作效率提升三倍。这就是我们所看到的，也是我们最兴奋的领域之一，它运行得非常好。

但是，如果你能让程序员的效率提高三倍，那就不仅仅是他们能做的事情多了三倍，而是他们能在更高的抽象层次上、使用更多的脑力去思考完全不同的事情。这就好比从打字机进步到更高级的计算机语言，不仅仅是让我们的编程速度快了一点点，而是让我们得到了质的飞跃。

当我们能够实现更高级任务的下一代人工智能诞生时，你可以将它想象成一个人类工作的代理AI Agent，你可以对它说「帮我写出整个程序，我会在过程中问你几个问题。」那它不仅仅只是写出几个函数，而是解决更复杂的任务，这样就会涌现许多新生事物。

然后，它还能做更复杂的事情。有一天，也许会有一个人工智能，你可以对它说「帮我建立并运营这家公司。」甚至让它去发现新的物理学。

我们现在预期的东西既令人兴奋又美妙，我认为，至少在未来的5~10年，这项技术将处于一个非常陡峭的成长曲线上。今天的这些大模型都将变成“最愚蠢的模型”。

编程可能是我们今天感到最兴奋的一个提高生产力的领域。目前，它已经被大规模部署和使用。医疗保健和教育也是另外两个我们非常期待的快速发展的领域。

比尔·盖茨：

有点令人生畏的是，与以往的技术进步不同，AI技术的改进速度非常快，而且没有上限。它可以在很多工作领域达到人类的平均水平，即使做出独特的科学研究成果，它也可以代替人类完成客服电话和电话销售。

我想你和我确实有类似的担忧，尽管这是一件好事，但它将迫使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快地适应。

奥特曼：

这才是AI最可怕的地方。

这并不是说人类没有超强的适应能力。我们已经经历过几次大规模的技术变革，过去的几代人曾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在几代人的时间里，人类似乎可以很好地适应这些变化。在过去几次伟大的技术革命中，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一点。

每一次技术革命似乎在变得更快，而这次将是迄今为止最快的一次。这就是我觉得有点可怕的地方，我们的社会需要以何种速度去适应它的发展，以及人才与劳动力市场将发生怎样的变化。

比尔·盖茨：

人工智能的一个应用方面便是机器人技术，当机器人具备人类水平能力的双手双脚时，蓝领的工作被威胁。而ChatGPT令人难以置信的突破，让我们开始关注白领人群失去工作。我渐渐开始担心人们会失去对蓝领人群的关注，你如何看待机器人技术的变革?

奥特曼：

我对此非常兴奋。我们太早开始研究机器人了，但是因为错误，不得不搁置那个项目。

我们一直在花时间处理糟糕的模拟器和跟腱断裂之类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也开始意识到，不妨先解决智能和认知问题，然后再想办法让它适应物理的身躯。

从我们构建这些大语言模型来看，先解决智力问题会更容易，但我们一直有在关注机器人技术的发展。

我们已经开始对一些机器人公司进行投资。在物理硬件层面，我终于第一次看到了真正令人兴奋的新平台被建立起来。到时候，我们就能利用大模型的语言理解能力和未来的视觉理解能力，让机器人做一些了不起的事情吧。

比尔·盖茨：

如果那些已经把腿部做得很好的机器人公司，真的把手臂、手掌和手指做出来，然后我们再把它们组合起来，定价也不要贵得离谱，那么这将迅速改变许多蓝领的就业市场。

奥特曼：

是的。当然，如果我们回溯7~10年，大多数的预测是AI会先蓝领工作，其次才是白领工作，而人类的创造力可能永远不会被取代，起码是最后一个被取代的领域，因为这是人类的强项与魔法。

显然，现在我们面对的情况正好相反。

我认为，AI大模型十分善于处理创造性的工作，GPT模型的“幻觉”是一个特性，但它并不是缺陷，它能让你发现一些新事物。而如果你想让机器人操纵重型机械，那么最好是非常精确。

我认为，技术发展有时候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但有时科学并不往那个方向发展。

比尔·盖茨：你手机上最常用的APP是什么?

奥特曼：Slack。(一款团队内方便沟通与协作的效率平台工具)

比尔·盖茨：真的吗?

奥特曼：哈哈是的，我当然希望我可以回答是：ChatGPT。

比尔·盖茨：甚至比电子邮件还多?

奥特曼：远超电子邮件。我使用Slack比回复iMessage消息还多。

比尔·盖茨：所以在OpenAI内部，有很多协同工作要做。

奥特曼：是的。那您呢?

比尔·盖茨：我用的最多是Outlook，我是古早的电子邮件派。第二多的软件可能是浏览器，用来看新闻资讯。

奥特曼：我没有把浏览器视作一个选项，但我认为Slack用得最多，我整天都在使用它。

比尔·盖茨：我这里有一台黑胶唱片机。我想让山姆带来一张他最喜欢的唱片。你今天带来了什么?

奥特曼：

我带来了马克斯·里希特重新编曲的维瓦尔第的《新四季》。我工作时喜欢纯音乐，这张唱片既保留了维瓦尔第原作的舒适感，也有我非常熟悉的曲风，新的音符带来完全不同的体验。

有些音乐作品，你会因为在人生的关键时期大量聆听它们，形成强烈的情感依恋，当我在创办OpenAI的时候，经常听《新四季》。

我认为这是非常美妙的音乐，它高亢而欢快，完美适配我工作时的情绪需求，我觉得新版本演绎得非常棒。由英国古典交响乐团Chineke!演奏。

比尔·盖茨：我们来听听。你戴耳机吗?

奥特曼：我戴。

比尔·盖茨：同事们会因为你听古典乐而不是流行乐而取笑你吗?

奥特曼：我认为他们并不知道我在听什么，我确实戴着耳机。我很难在寂静的环境当中工作，这不是我的自然状态。

比尔·盖茨：这很有趣。我同意，带歌词的歌曲会让我觉得分心。

奥特曼：是的，而且我把音量调得很小，我也不能听高亢的音乐，不知为何，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

比尔·盖茨：太棒了，感谢你为我们分享了美妙的音乐。

比尔·盖茨：

对我来说，当人工智能发展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能力，比如AGI(通用人工智能)，乃至AGI+(泛通用人工智能)，我担心三件事：

一是坏人控制了系统。如果好人拥有同样强大的AI系统，这有希望能最小化消除负面影响;

二是AI系统控制一切。出于某些原因，我不太担心这个问题，但我很高兴其他人关注这个问题;

三是人类的终点。我对这点非常感兴趣，我很擅长研究疟疾，也很擅长召集聪明人为此投入资源。如果当AI机器人对我说：“比尔，别费劲了，我就能根除疟疾，而你只是个愚蠢的人类。”那时它就成为了哲学上令人困惑的事情——我们如何组织那个社会?

我们可能要改变教育方式，但教育要实现什么，如果走向极端，人类社会仍然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今天再看，这种情况可能会在未来20年内发生。

奥特曼：从事技术工作有很多心理上的纠结，你刚刚说的这些，对我来说是最困难的，因为我也从中获得了很多满足感。

比尔·盖茨：

你确实给世界带来了价值。

我们的思维创新仰赖稀缺性，比如教师、医生的稀缺。我在想，如果下一代人生活在由AI构建的没有稀缺性的环境下成长，他们会如何组织社会，以及在哲学层面的概念产生什么看法，也许他们会想出一个新的解决方案。我甚至很难思考这个问题。

奥特曼：

这也是我告诉自己的，而且我真心相信，我们将会拥有比今天人类更聪明的产物。如果我们最终进入这个“后稀缺性世界”，我们将会找到新的事情去做。

也许您不再需要解决疟疾问题，而是在决定如何前往你喜欢的那个星系。

我相信我们永远不会缺少问题，不会缺少获得满足感和为彼此做事的方式。我认为唯一的出路就是往下走，我们必须去做这件事，它必将会发生，且现在已经是一个不可阻挡的技术进程，因为其价值太大了。

我非常非常有信心——我们会成功的。

比尔·盖茨：

将这项技术应用于某些当前问题，比如为孩子们提供家教，帮助激发他们的思维，或发现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药物。以及人工智能能否帮助我们减少战争，减少分化，但我确实认为很多人对此持怀疑态度。

我很愿意让人们致力于解决最困难的人类问题，比如人与人之间能否和睦相处。如果AI可以帮助人类更好地相处，我认为那将是非常积极的。

奥特曼：新技术会让我们惊讶于它能做的事情有这么多。我们还得拭目以待，但我非常乐观。我也同意你的看法，这将是对人类非常大的贡献。

比尔·盖茨：

新技术通常很昂贵，而降低成本需要时间。我想，运行这些AI系统的成本看起来很高昂，每次评估大模型的成本会降低吗?

奥特曼：

成本已经降低了很多。

GPT-3是我们推出时间最长、优化最久的模型，在它推出的三年多时间里，我们已经将成本降低了40倍。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至于GPT-3.5，我敢打赌，目前我们已经将其评估成本降低了近10倍。

GPT-4是新产品，所以我们还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降低成本，但我们会继续。

我认为，在我所了解的所有技术中，我们的成本下降曲线是最陡峭的，优于摩尔定律。这不仅是因为我们想出了如何让模型更高效的方法，还因为我们对研究有了更好的理解，我们可以在更小的模型中获得更多的知识和能力。

我认为，我们能将成本降低到接近于零，这对社会来说将是一个改头换面的转变。

今天的大模型由智能运算成本和能源运行成本所组成。这是影响人类生活质量最大的两个因素，尤其是对穷人而言。如果你能同时降低这两方面的成本，你能拥有的东西就会更多，为人们带来的改善就会更大。

我们正走在一条螺旋下行的曲线上，至少在算力成本方面，我们将真正实现这一承诺。按照目前的订阅价格，ChatGPT Plus每月20美元，你就能获得大量的GPT-4访问权限，而实现的有效产出价值远远超过20美元。我们已经降得足够低了。

比尔·盖茨：那竞争呢?现在许多人一下挤进这个赛道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奥特曼：既令人生厌，又充满动力和乐趣。竞争将确实促使我们做得更快、更好，我们对自己很有信心。

比尔·盖茨：我认为许多人会对OpenAI的员工规模之小感到惊讶。你们有多少员工?

奥特曼：大约500人，今天我们比以前稍微大一些。

比尔·盖茨：那真的很小，如果以谷歌、微软、苹果的标准来看。

奥特曼：确实很小，我们不仅要经营研究实验室，现在还要经营一家营利性的企业和两款大模型产品。

比尔·盖茨：这是一家平均年龄很低的公司吗?

奥特曼：比美国的平均年龄(38岁)要大一些。这里不是一群24岁的程序员组成。

比尔·盖茨：的确，我的认知有些扭曲了，因为我已经是60多岁的人了。我看你们都比我年轻，但你说得对，OpenAI有许多40多岁的人。

奥特曼：有30多岁、40多岁、50多岁的人。

比尔·盖茨：你们并不像早期的苹果、微软，那时程序员许多都还是“孩子”。

奥特曼：

不是的，我也反思过这个问题。我认为现在的科技公司普遍年龄构成“变老了”，我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我认为这在某种程度上对社会发展是个不好的迹象，在我还在Y Combinator工作的时候，专门去追踪研究过这个问题。我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最优秀的企业创始人平均年龄都呈现增长趋势。

比尔·盖茨：你在Y Combinator扮演的角色，我想，这对你现在的工作也是很好的锻炼。

奥特曼：

非常有帮助。OpenAI做了很多与Y Combinator建议相反的决策。我们花了四年半时间才推出第一个产品。

公司成立之初，我们对大模型没有任何概念，我们没有与用户交流。今天我仍然不建议大多数公司效仿这样做。但在Y Combinator学习和见识过这些规则后，我觉得自己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可以打破这些陈腐的规则，我们所做的事情真的与我自己见过的其他创业公司大相径庭。

比尔·盖茨：关键是你集结的人才团队，让他们专注于解决大问题，而不是某些短期的盈利问题。

奥特曼：

我认为硅谷的大多数投资者不会在水平线上支持我们，因为我们必须在研究上花费如此高昂的代价才能推出产品。

我们只能对投资人说「最终模型会足够好，我们知道它会对人们有价值。」我们非常感激能够与微软合作，因为这种超前性的投资并不是风投行业擅长的。

比尔·盖茨：确实不是，今天对OpenAI的投资几乎达到了风投机构所能承受的上限。

奥特曼：事实上可能已经超过了。

比尔·盖茨：

确实可能。

我非常赞同萨蒂亚·纳德拉(微软CEO)对于「如何将这个杰出的人工智能组织与一家大型软件公司结合起来」的思考，实现1+1>2.

奥特曼：

是的，你真说到点子上了，我可以说，我们找来世界上最好的一群人一起来实现这件事。我们要确保公司的经营目标与实现AGI的使命是一致的。我们意识到这将经历一些曲折，需要一段时间。

比尔·盖茨：我记得两年前我去看了GPT的演示，也确实思考过这个项目的营收途径是什么?是什么样的?在这个狂热的时代，你仍然手握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团队。

奥特曼：是的，优秀的人都希望与优秀的同事共事。人们感受到了深深的使命感，每个人都想参与AGI的创建。

比尔·盖茨：那一定很激动人心。当你用演示震撼我时，我可以感受到那股能量——新的想法，仍以非常不可思议的速度推进着。

奥特曼：对于团队建设，您给的建议是什么?

比尔·盖茨：

建立一个拥有正确技能组合的团队很重要。针对问题，引导团队思考应该如何建立一个拥有不同技能所组成的团队，这可能是我认为最有帮助的建议之一。

你呢，你的建议是什么?

奥特曼：

大多数人害怕离开舒适圈工作，去做他们真正想做的事情。

实际上，如果他们没有做自己真正想去做的事，他们回顾自己的一生时就会感慨「天啊，我从来没有去创办我想创办的公司」，我认为实际上这样风险更大。

明确自己想要做什么，并向其他人提出自己的需求，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很多人受困于把时间花在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上，而我喜欢给的建议便是，想办法解决这个怪圈并走出去。

比尔·盖茨：如果你能让人们从事一份让他们有目标性的工作，有时他们就能迸发出巨大的影响。

奥特曼：是的呢。

比尔·盖茨：让我们感谢山姆的到来，这是一次精彩的对话。在未来的日子里，我相信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交流，努力以最好的方式塑造人工智能。

《为自己解惑》是我的一档访谈节目，特别感谢今天的嘉宾山姆·奥特曼。

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你的第一台电脑是哪一款？

奥特曼：Macintosh LC II。

比尔·盖茨：不错的选择。

奥特曼：好产品，我还留着它，它现在还能用。

(完)